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飞机距昆明大约还有四十分钟飞行距离即徐徐缓降，犹如一只飘飘摇摇的纸鸢。从窗孔望去，层层叠叠、沟沟壑壑的云贵高原扑面而来，远处的山一律白了头，犹如远嫁的新娘，积雪给她们披上了素洁的帔巾，好不妖娆。 下午3点多，飞机落地。一出舱门，阳光带着针芒，格外刺目，天蓝得让人眩晕。我曾多次遭遇这份眩晕与刺目，在新疆、在西藏，此时在云南，高原一下拉近人与天空的距离。难怪人说，云的故乡在云南。午时在阜阳登机时，家乡正瑞雪飘飘，这会子冷不丁地碰上昆明阳光灿烂，暖阳拂身，3个多小时的间隔，真恍若隔世，怎不刺激人的感官。从长水机场奔市区，一路葱茏，满眼的绿与花红，地表温度接近20℃，一挥手立刻赶走了从家乡带来的冬天冷凝的气息。羽绒服渐渐燥热，阳光打在脸上，热辣辣有些微的灼烧感。季节瞬间的轮换，的确给人无尽的喜悦与刺激。网约车从机场赶到投宿地西南海小区已是下午5点多钟，而此时头上似乎仍悬着正午阳光似的。这西南海小区位于昆明四环外的西山度假区，实际上是大片的当地农民的回迁楼房。度假区将它们打包外租，成了游客拎包入住的公寓房。昆明四季如春，每年冬天不少人云集于此，租房过冬。 我身体有恙，怕“熬冬”，一早即想着去个暖和地过冬。在京的孩子在网上订了房，我们随即于1月7日飞赴昆明。筹划待孩子春节放假，从京飞赴昆明，一家人团聚过年。昆明穿件毛衣即可过冬，我们一身冬装到此，次日即被暖阳催赶着去买春秋装，然后松松爽爽地逛昆明，滇池海埂大坝戏饲海鸥、翠湖公园、大观楼公园漫步蹀躞，再去昆明老街拣拾旧时光……我们想着先将昆明逛个遍，待孩子飞来昆明，一家人再租辆车去石林、大理等地游玩…… 计划是美好的，变化犹如狂风骤雨，即刻将所有计划泡汤。节前，孩子飞来昆明时，武汉已封了城，昆明也开始打喷嚏。这日，我因贪玩，一人步行去滇池海埂大坝，回来晚了，着了凉，晚上居然起了烧，体温37度5。此种时刻，体温一高，犹如新冠肺炎上身，一家人如临大敌。网约快递送药上门，我喝了一支藿香正气水，次日体温随即正常。一家人虚惊一场。然而，隔日半夜夫人心脏病复发，有心梗症状。这时期，人怕见人，更怕去医院。还好，滴滴车未停，车送去了小区附近的同仁医院。万幸，这是一家私立医院，非昆明指定收治新冠肺炎的医院。我们都很紧张，口罩、手套，全副武装。夫人作了CT，打了点滴，症状缓解，我们回到住处已凌晨两点多。 新冠肺炎越发张狂。昆明商店关门、交通停摆，景区也多关张，大街车少人稀。西南海小区二号门被封，出行一律走一号门，进门电子测体温，手机扫码，小区实行“四不主义”，“不聚会，不走亲，不访友，不扎堆”。我们是外地人，与“四不”无关，但也取消了一切出行计划。一家人整天蜷缩在公寓，吃饱等饿，百无聊赖，看电视，玩手机。我趴在案上写诗《封城记》：“显微镜下，她嫣然晶莹/荧屏放大，她璀璨若女王之冠……”孩子怕我寂寞，买来毛笔、毛边纸、墨，让我练字，消遣时光。又从手机上下载不少电影让我看。网友真神通广大，居然发来新近获得奥斯卡奖的韩片《寄生虫》，一口气看完，居然一时忘了新冠疫情，居然参与了电影网评。 我们隔日去小区附近的菜场，口罩、手套，一律全副武装。菜场居然有不戴口罩者，我们惟恐避之不及，随手买两把菜，扫码付账，逃之夭夭。节后不久，孩子即飞回北京，反正到京后，他们还得隔离14天。孩子一走，我们老两口更是落寞。原打算孩子一走，我们也即返乡。可昆明飞阜阳的航班一直停飞。改签了，临行前，机场又通知停飞；再改签，再停飞，三番五次，让人心惶惶。拖到2月20日，我们决定绕行回阜。孩子让我们从郑州绕行，先飞新郑，然后回去。但我又担心在河南被隔离。想来想去，选择了舍近求远飞合肥。斯时，朋友圈有人伸出援手，青年诗人纪杉家在合肥，他愿从合肥开车送我们回阜。我们大喜过望，于是又拖了几日，安徽高速开通后，我们订了2月25日昆明飞合肥的航班。昆明飞合肥一日两航班，想来不会随便停飞。随后又叫了去机场的神州专车。 这几日，昆明像是松了一口气，应急响应由一级降至三级，道路上人车渐渐多了起来，清晨赶往长水机场的车居然车水马龙。这时，我也松了口气，终于可以飞走了。机场安检很严，比平时多了手机扫码填表的程序，且要截图为证，不然不能登机。于是，候机者人人扫码、填表、截图，以证清白。一切妥当，到了登机时间，突然通知航班有机械故障，起飞等通知。我心下大叫一声：“坏了，又飞不成了！”还好，误点半小时后，终于可以登机。两个多小时的云游，到了合肥后，一下飞机，仍要再次扫码、填表、截图，不然人不能出机场。旅客叫喊：“在昆明填过表了！”合肥安检说：“昆明填的不算！”人被拦截在出口，非常时期，只好如此照办。诗人纪杉打电话呼我，我们一出航站楼，即见他已候在门外，久别重逢，我高兴得心里似开了花。 出了合肥，我们一路狂奔，两小时后车进阜阳境内，我心里才踏实，终于到家了。斯时，我忽又感慨，人即便一生漂泊，最终都走不出自己的故乡。即便外边花红柳绿，你最终还是要回到你的穷家破院。故乡永远是你人生一个不可绕行的句点。 |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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