晨光熹微,轻轻推开窗,阳光像碎金般洒进来,带着融融暖意,悄然跌入怀中。案头水仙那翠绿叶片间,不知何时又亭亭立起两朵花儿,洁白的花瓣簇拥着金黄的花蕊,恰似素瓣金盏,悠悠散发着淡雅的清香,恍若东君路过时遗落的玉佩,任谁都会暗念“春风因过东君舍,偷样人间染百花。” 每天通勤的路上,都像是在和春神玩一场有趣的捉迷藏。前几天,梧桐树枝上还只是褐色的小芽苞,今早竟已变成翡翠般的嫩芽,在略带寒意的风中轻轻颤动,仿佛和着一首无声的旋律起舞。街角的玉兰树,花萼还包着灰绒绒的“外衣”,只等某个温暖的清晨,被扶光温柔拆封。这时,我们又何尝不想用满城冒出的新芽为笔,书写与春天岁岁相见的美好契约呢? 吃腻了单位食堂的饭菜,中午,我绕道前往市医院后巷的面馆。女主人正往酸辣粉里添上鲜嫩碧绿的豌豆苗,笑着说:“这可是抢收出来的头茬春尖儿。”红亮的汤汁映衬着翠绿的豆苗,活脱脱一幅清新的写意小品。碗底还铺着腌制的雪里蕻,咸鲜的味道里,藏着阳光温暖滋味。咬春的传统,让我不禁怀念起儿时,家中长辈将新鲜的蔬菜洗净切丝,卷入薄饼,一家人围坐共享的温馨场景。我突然理解了《荆楚岁时记》里“立春祭青帝”的深意,古人用五辛盘供奉春神,咬春盘中的鲜嫩萝卜、春饼,都是对春的殷切期盼。如今吃下这满碗春色,竟比古人更早品尝到了东君的珍贵馈赠。 饭后踱步双清湾公园。枯草深处,几簇婆婆纳悄悄探出头来,花瓣上还凝结着清晨的白霜,却已迫不及待向着阳光生长。“儿童散学归来早,忙趁东风放纸鸢。”几个孩子嬉闹着在地下欢快奔跑,风筝在天上紧紧地追。看到这,我不禁想起前几日教孩子折纸燕的情景,我发现他偷偷在燕翼内侧画满了星星,还认真地说:“春天夜里赶路,需要指路灯。”然后,仰着天真的小脸问我:“妈妈,春天是不是藏在风筝尾巴里呀?”“是呀,你看春天在涌动呢!”我指着挂在窗前随风轻轻摆动的纸鸢。恰好,那靛蓝色的燕尾掠过洁白的墙壁,真的好像驮着丝丝缕缕的春风呢。 加完小夜班已是月上柳梢头,如水的月光,给楼宇间的香樟树勾勒出银色的轮廓,近看层层叠叠,聚成一团团绿云,在沉醉的夜风中沙沙作响,莫不是东君路过时抖落的动人诗篇?月亮穿过林立的高楼,一路追了我好几个街区。路过便利店橱窗时,透过暖黄的灯光,我瞧见货架上刚上架的青团,那是用艾草汁染成的碧玉色,包裹着豆沙馅的甜蜜,这应是春的独有色彩和味道吧。 披一身月色,再回到家时,发现阳台上的水仙又开了三朵,瓷白色的花瓣在月光下泛着珍珠般的光泽。此时,想必真正的候鸟正在南海之滨梳理羽毛,而我的水仙,在这早春却突然冒出一串银色的小铃铛。一瞬间我居然有些恍惚,有一种“乱花渐欲迷人眼”的错觉,似乎听到远处的花圃和行道,传来早樱绽放的细微声响,那些如粉似雪的花朵,此刻正在黑暗中悄悄舒展,仿若东君抖开了他那素白的袍袖,满城的花朵将跟着欣然绽放…… 深夜,我整理旧书,一张书签从《月令七十二候》里飘落。泛黄的纸上抄着欧公的“把酒祝东风,且共从容”,墨迹边上不知何时染上了一点水仙花粉,金色的粉末在台灯下闪烁。突然想起多年前某个立春日,祖母用朱砂在黄纸上画“东君驾临”时溅落的星星“火花”。原来,我们一直都在用不同的方式和春神呼应,在水仙的幽芳中,在玉兰的枝头,在青团的馅料里,在孩子追逐风筝的欢声笑语中,将岁岁相逢的约定编织进生活的点点滴滴。 不要说春天的消息来得晚,你看那些被寒潮耽搁的嫩芽,终会在某个清晨顶破冻土,破土而出。毕竟,东君从不爽约,每年都会准时敲响人间的大门。你瞧,那追逐风筝的孩子,鬓角沾着柳絮的老人,在办公楼里偷偷张望窗外玉兰的上班族,谁又不是在这春风万里的旅途中,虔诚守望着春天到来的人呢? |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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