一进门,就闻到一股香。顺香而寻,我追到了阳台上。 阳台是我家花草的地盘,几盆吊兰,四年如一日地葱绿着,不知疲倦。有时它们也会开花,小小的,但从不飘香。 除吊兰外,还有一棵黄皮树,尺把高,叶子油光发亮。我曾在广州待过半年,喜食当地的黄皮果,但在北方的水果店里从未见过。偶尔在网上刷到,勾起相思,下单了几斤。品尝完后,随手将核埋进一个空花盆里,一段时间后,它竟发了芽,长了叶,安安稳稳地在此安了家。 鲁迅说:“福建野生的芦荟,一到北京,就请进温室,美名其曰‘龙舌兰’。”那广东的黄皮树,到了安徽应该叫什么呢?芦荟现在在北方到处可见,黄皮树却不多见,应该比芦荟更珍贵吧!我仅是半个秀才,给它起不好一个美丽的北方名字,只有尽力对它好,给足水分和阳光,让它健康成长。 孩子问我:“它会长大吗?” “不知道。”我心中没底。 “它会长出黄皮果吗?” “不会。”我坚定地答。 “橘生淮南为橘,橘生淮北为枳。”橘的故乡在南方,但在北方也可结果,只是苦涩而已。可黄皮树的家在更南方,和荔枝一样难以保鲜,名气却比荔枝小得多,小到连北方的水果店都运不到。水土、日照都不达标,我断定它结不出果。 “那养它做什么?”孩子有些失望。 “就当我在养一段缘分吧。”我停顿了一下,轻声道。 黄皮树旁的花盆里,有一棵紫茉莉,又叫晚饭花。它是我春天时从路边捡来的。它原长在小区绿化带里,被园艺工人当作杂草拔掉,扔在了地上,样子萎靡。它本应该在夏日的傍晚,披着夕阳,用香气染透黄昏。我突生恻隐之心,见没伤着根,就将它带回家,栽到花盆里。浇水施肥,日日呵护,足足用了一周,它才缓过来。因小时受过大难,它一直都活得比较艰难,细细的枝,小小的叶,瘦弱得让人经过时都不敢发出脚步声。夏天里,其他的紫茉莉开得如火如荼,它却连花苞也没打一个。对一株死里逃生的草木,我从来不要求过多。开花是喜,只长叶也没有什么。 夏天过去了,我也开学了。几天后回来,就闻到了花香,不是吊兰,也不是黄皮树,只有它了——紫茉莉。 它委身于黄皮树的旁边,依旧是瘦弱的枝干,伶仃的叶子,枝头却开出了三五朵硬币大小的、紫红色的花,五片花瓣围成喇叭状,中间伸出五六根纤细的花蕊。靠近闻,能闻到更浓郁的香气,浓得让我怀疑它把所有的精神头都凝聚在了花香里。 伫立在这些小花旁,与它们对视许久,没看出它有半点骄矜之态、邀功之意。它开花,并不是要报答我的救命之恩,而是能开就开了。就像那些吊兰,从来没有因为自己开的花小、不香,而愧对族群;就像那棵黄皮树,从来不因自己生错了地点,而对命运有半分怨恨,日日安然地抽枝长叶,不望来路,不问前程。 我想,该从它们身上学点什么。 |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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