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每一粒粮食都有自己的归宿

2020-11-21 10:25| 编辑: 谢珊珊 | 查看: 29686| 评论: 0|原作者: 肖龙|来自: 阜阳日报

  那天参加一个活动之后,我和妻子回到镇上。妻子说吃蒸面条吧,我说可以。妻子就下车,到超市买了五花肉、面条,一些豆角和豆芽。父亲和母亲都不爱吃太干的面,于是在蒸制的时候,我就多放了点水。父亲不爱吃豆芽,因为豆芽容易塞牙。其实父亲的牙很好,吃馒头都要带焦的才行。但他吃不了豆芽,每次都要将豆芽挑出来,又舍不得扔,犹豫再三,最后还是将那些豆芽塞进了嘴里。
  
  这次,我特别留意不给父亲盛豆芽,所以父亲吃得很快。父亲将手中的饭碗放下,低头用手指小心地捡着掉落在身上的面条。父亲已经80有余,吃饭开始掉落饭渣。这些饭渣曾经以植物的名义直立于田野,是粮食的另一种形态。父亲年迈之后,它们多次逃脱父亲的指挥,粘附在父亲的衣服上。父亲将它们一一捏起,缓慢地塞进嘴里咀嚼。我不让他吃,妻子也不让他吃,但他不听,他只听从自己的内心。
  
  父亲一生与粮食有着无法言述的情结。年少时期他离开家乡外出求学,期间我的爷爷累倒在一场集体大劳动现场,我的奶奶随后溺死在故乡的一条小河里。此后,父亲就像一只孤独的鸟,不得不自己四处寻觅粮食。那时粮食对他来说就像生命一般珍贵,但是他距离粮食却是如此遥远。好在政府有扶助,学校有补贴,父亲艰难地渡过了那段艰辛的岁月。
  
  母亲更是不舍得丢弃一粒粮食。她和父亲结婚时只有一笆斗粮食,还要养活我两个年幼的叔叔,她只能用最少的粮食,拌上野菜,或者树叶,做成极稀的糊糊来度过艰难的日子。我的记忆中,母亲从来不曾浪费一粒粮食,她对粮食有着近乎偏执的爱。
  
  年少时期的晚上,乡村的夜总是早早来到。那时,父亲和母亲常常爱说一句话:人是一盘磨,睡倒就不饿。起初我是相信的,后来却再也不相信,因为我即便睡着了,夜半醒来,依然会感觉到缺少粮食的饥饿感是如此令人心慌。我无法想象,父亲和母亲,当年经历过怎样的一场又一场的恐慌。
  
  土地包产到户后,庄稼年年丰收,日子渐渐丰裕,粮食已经不再需要父亲四处寻觅,也不需要母亲从牙缝里一粒粒节俭了,但父亲和母亲每年都要贮存一定的余粮,以备灾荒。如今的生活一天一个年似的,但勤俭节约的习惯已经根深蒂固,父亲依旧不能容忍自己掉落饭渣,母亲依旧不肯扔掉剩饭剩菜。每次回乡下看望他们,我都会在冰箱里发现很多剩饭剩菜,而这些饭菜最后都会被母亲重新加工后吃掉。我让母亲扔了,她总是不肯。有几次我偷偷将剩饭倒掉,事后母亲总要唠叨很长一段时间。她和父亲深爱着每一粒粮食,更心疼那些无家可归的粮食。
  
  粮食之于父亲和母亲,从来都是最为亲密的、不能背叛与抛弃的朋友。他们把粮食奉若至高,不轻视,不鄙睨。每一次耕种,再到每一次收割,父亲和母亲都会有一场必不可少的仪式,或上基肥,或除杂草,或磨镰刀,或补麻袋,或扬场,或入仓,一道道有条不紊的仪式多少年来一如既往地轮番上演,成就着粮食的一次次涅槃、成熟、再涅槃的轮回。
  
  每个人就是一粒粮食,从母腹呱呱落地之后,便开始在土地上生长、繁衍,再如庄稼一样老去。每一粒粮食都有自己必然的归宿,或直接被耕种进土地,承接着生命的延续;或以另一种形态与土地相携,助力着另一个生命的成长。父亲和母亲是一粒粮食,我是父亲母亲收获的粮食,女儿是我和妻子收获的粮食,女儿也终将收获到属于她的粮食。作为粮食,我们终将会归于土地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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