我的茶瘾初染,渐有茶习,都是在遥远的19岁,遥远的马鞍山。
19岁的青春充满幻想,那年春天渡过颍河淮河长江,3月21日到了工厂所在地佳山脚下。第一夜就没睡沉,天快亮时喊醒几个同伴,没有山路可寻只有星光隐约闪亮,靠拉紧一棵棵树干登上山顶。当天写成一首《日出》寄给马鞍山日报社,又很快收到副刊编辑、也是诗人的陈光华回信,后来有了交往才知他也是10多年前从阜阳来的,也就有了诗酒茶情交往酬唱。
从知青变身青工的第一新鲜感受,是有了每周一天的休息日。第一个周日就拿着所发月票坐着公交车去了采石矶公园,去寻访心仪已久唐代大诗人李白游踪和终老之地,登江南名胜太白楼,观谪仙跳江捉月台。最难得是走至脚力发软之时,就到了临江傍山相嵌崖壁之间的三元洞。洞里二层楼正是一雅静茶室,茶桌皆临江近窗而设,视野开阔远眺江水浩荡。记得第一次落座品茶凝思瞬间,脑海里所跳出的就是安徽诗人严阵那首“长江在我窗前流过,翻腾着金黄的浊波……”
这个周末之后,十三年间的不少周末时光,一有兴起就会重游采石矶,再登太白楼,当然也会在三元洞临江茶室坐下品茶。这是我光顾过的第一家茶楼,仅以茶点而论也是独具一格,很多年里仅有一种“采石矶”牌茶干,来自山脚下唐贤街茶干厂,曾为清廷贡品。与后来全国普及大而化之的茶室以干果佐茶相比,这种优质大豆食材,日出日卖新鲜茶干也与菜市场所见大不相同,韧性强到可对折不裂,特别禁得细嚼慢品佐茶,还有鸡丝和火腿等多种。有次陪母亲去过一次,她老人家90多岁有时想起仍口舌生津赞不绝口。
上世纪80年代末,马鞍山人又由此起意在采石矶李白终老绝笔处,举办起国际吟诗节,声名鹊起的十里钢城马鞍山,又被戴上诗城的七彩桂冠。迄今连续32届吟诗节盛会,有多少诗人、多少好诗灵感从江水之情、茶水之香而氤氲而起,就不得而知了。
21岁那年春天的又一个周日,我刚到市图书馆看书才借一本刊物在手,突然发现我反映钢城生活的第一首诗作《刀尖》,在当时全国仅有5家省份试办文艺刊物之一的《安徽文艺》刊出。立即飞身冲出图书馆,去最近也是当时最大的花山邮局买了几本新刊,又去斜对面花山副食品菜市北侧一家小饭店,花了几两粮票买了最爱的烧麦、油炸花卷和一碗手工刀切面,有滋有味美美犒劳自己一番。随即又到菜市南侧副食品店,买了一包六安瓜片一包采石矶茶干,急急忙忙赶回厂区宿舍,当晚在香茶香干的陪伴之下赶写起新诗。
乡野风浓的六安瓜片、香气如兰的黄山毛峰、每次回阜阳途经南京所买的雨花茶……杯复一杯香茗浸润,年复一年笔耕打磨,确实不曾一日不闻茶香,不曾一日不在写诗读诗之中。新世纪《诗刊》编辑部曾推出一套《诗刊社诗歌艺术文库》,其中为我编选一本诗集《春之声》,所收80首青春诗作全都结缘钢城亦是诗城的马鞍山。
前不久,去南京参加沪浙苏皖一市三省文史研究馆所办“长三角文化论坛”,想到昔日一小时车程现高铁仅十几分钟快达,就有了趟重返马鞍山之行。在昔日工作单位一路之隔维也纳酒店入住,发现这里一分钟可达商业生活圈,仅茶楼就有多家。没想到酒店不仅前台24小时有温热茶水随时可取,大厅还专设一间雅致茶室。让我再次感受“南方有嘉木”茶香的,是一次难忘的茶饮。因为多住了几天熟识之后,在老家四川学过茶艺的年轻女店长小刘,在我离店时特意在酒店新辟茶室给我“泡壶茶喝喝” “以茶代酒饯行”,考虑到连续多雨阴冷,沏茶时还特别用心选了一款祁门红茶。此时落笔忆及,依然感到温暖茶香。 |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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