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母亲知道我爱吃手擀面，所以尽管年已古稀，仍旧时常为我做手擀面，不辞辛苦。 做手擀面，步骤并不复杂，无非是和面、擀面、切面、下面等。可是，看似简单的每一步，想要做好，并不容易。 有一阵子，母亲腰腿疼，我主动请缨，想自己做手擀面。母亲半信半疑地问：“你？管？”“管！”我自信地说。边说边撸起袖子，开始和面，却没想到，上演了一场“人在囧途”。水少了，和不开；水多了，两手沾满了面糊糊，再加面，又太硬，和不动了……母亲实在看不下去了，一手扶着腰，一手按在腿上，咬着牙慢慢撑起身体来，跟我说：“干啥都得有法子，得学。你看我咋弄的。”我不忍心，要出去买挂面，母亲喊住我劝：“咋能轻易撂挑子？这会儿不弄了，面不就丢啦？再说，我站起来还好受些……”听到这，我鼻子一阵酸，只好站在她身边，老老实实地看着她和面。看着看着，我惊讶于她的一双手了。单看此刻的这双手，你不由得会想到太极高人的推手功夫。面团在她的手下驯顺得如一只乖巧的宠物猫。揉按、掀转、挪移，动作一气呵成，力道刚柔相济。不一会，一块洁白的面团搁在了案板上。 母亲拿起擀面杖，要擀面团，却被我一把抢了过来：“这个容易，我来。”“明天吧，明天你擀。”这个“明天”已经不止一次说过了，可是，“明天”换来的总是另一个明天。她总是推脱：“学习去。”我回：“学完啦。”她顿了一下：“歇会儿去。”现在，我早已参加了工作，她又说：“工作累，歇会儿去。”我不想再错过明天，决心学会这门手艺，让母亲明天也歇会儿去。 我认真地观察。她先是用擀面杖把面团压成面饼状，再匀匀地撒上一小撮面粉。然后把面杖向前滚去，就这当儿，神不知鬼不觉地，母亲用拇指勾起了擀面杖底下面饼的边，面饼便服帖地跟着擀面杖一起向前滚去。就这样，面杖被面饼裹卷住了。起初，只是卷住了面杖中间一小段，随着面杖不断地来回滚压，卷得越来越长。这期间，还要及时展开，再次撒些面粉，防止面饼粘在擀面杖上。每次展开，面饼都比上次大上一圈，依旧很圆，却更薄了。我问母亲：“咋弄得这么好？”“干得多了，心里有数。”母亲的话简单朴素，如同这手擀面一样，却让我心中一震。她一遍遍劳作，却并非一次次重复，每次都用心琢磨，把新的体悟注入到新的实践中去。那一刻，我突然想到一句古话：“苟日新，日日新，又日新。”母亲给了这句话生动的诠释。 面擀好了，奶粉色的面皮薄得透亮，就等着切成面条了。当然，有时也会切成面片。这就要看我们“食客”的喜好了。不过，切成面条是大概率的事，因为面条可以做出更多花样。夏天，母亲会给我们捞凉面，拌上几根黄瓜丝儿，吃上一口，夏天似乎不热了；秋天，母亲给我们蒸面条，说是这样吃更实在，吃上几回，长点儿膘，好对付冷飕飕的冬天；冬天到了，母亲又给我们做汤面，连汤带面，一碗下肚，浑身就汗津津的了。春天，母亲更像一位魔术师，今天，面里和些槐花；明天加些榆钱；后天呢，就可能又是春韭面了。 接着，切面、下面一气呵成……看着我参与劳作的这碗面，我百感交集。一碗碗手擀面里，都包含着母亲深深的爱意呀。我怎能不感动！ |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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