搜索
阜阳新闻网 首页 平原 查看内容

那些花儿

2020-5-16 09:27| 编辑: 刘黎 | 查看: 30727| 评论: 0|原作者: 高翔|来自: 阜阳日报

   
  她是一位母亲,一个妻子,一名老师。
  
  我们仅仅是认识。大街上碰面,微笑着点点头,充其量问候一下,不会过多寒暄的那种。即便如此,在任何场合下的偶遇也不会多过一年一次。
  
  初春的那个早晨,手机铃声响起,突然间得知关于她的消息,如被病毒袭击般感到挫败无力。
  
  起初,我还犹豫能不能找到她家,毕竟上次来还是他们新婚的时候。新郎和我既是同事又是好友,新娘的名字带个“花”字,人如其名,两人可谓郎才女貌。这一晃,十几年就过去了。
  
  到了跟前,才发现担心是多余的。楼下摆着花圈,跟着人流,爬过一层层狭窄的楼梯,就到了。屋里屋外挤满了人。一进门,便见他被一群人围着。半年多未见,他的头发愈加稀少,神情里满是疲惫。虽然我戴着口罩,他的目光还是穿过一个个人头发现我,点点头。我示意他不用管我,兀自往边上靠了靠。
  
  一扭头,看见“她”。我鼓足勇气才敢接住她的目光。照片中的她,身着红色格子杉,纯真的笑容静静地绽放,一如她的名字;柔和的眼神轻轻地流淌,覆盖这个她曾倾注无限热情的家庭的每个角落。老公刚从县城调到乡镇工作半年,孩子上小学,婆婆去世得早,公公年龄又大,自己还在一所重点中学任数学老师。在这个家里,她顶的不只是半边天。“热爱,是一种由不尽琐事组成的温暖泥淖。 她,是这个家庭24小时的钟点工。一个全天候的母亲。一位全日制的妻子。”诗人徐敬亚描述的不仅仅是自己的妻子,对绝大多数已婚的中国女性都是如此贴切。那笑容如针似箭般刺痛了我,我迅速低下头。原本,这样的年龄、这样的笑脸、这样的容颜,是和青春、热情、希望这些美好的词语联系在一起的,而不该是仓促的离开、永久的回忆。
  
  她静静躺在客厅中央,一群孩子围坐四周。多年不见,我已认不清他们儿子的模样。眼光四下里搜寻,一个男孩从里屋走出来——眉宇间有她的味道、他的影子——走到他们中间,坐下,然后把头埋在她的身上。不一会儿,他调整了姿势,趴在母亲身旁,两只小手轻轻地拍打着母亲。无数个夜晚,母亲也是这样哄他入睡的吧。今天,他以同样的方式让母亲安然入眠。他的眼睛里没有泪水,甚至没有悲伤,只有空洞茫然。
  
  此刻,我才认清和确定自己的哀伤。在这个少年身上,我看到30年前的自己。那年,我的母亲40岁,比她小一岁。那年,我13岁,比他大一岁。我却没有这个少年那么勇敢,用某种方式表达出对母亲的爱。
  
  送走一批人,他把我带到书房,墙壁上贴满了少年的奖状。我诧异于为什么这么突然,连他也没有反应过来。前一晚在镇里值班,早上接到儿子电话说妈妈不在了。他以为小孩子不懂、乱说话,连忙请假往家赶。到家时,医生已检查完毕下了结论,人已经去世几个小时了,心脏方面的问题。“她每年都体检,心脏从来没发现什么毛病啊,应该是昨天夜里的事。她刚上完网课,孩子睡得又早,醒来后才发现的。”他无奈地摇头,甚至挤出一丝苦笑,不明白生活为什么会跟自己开这么大一个玩笑,“她走得特别安详,穿着睡衣,斜靠在床头,头拄着右臂,笔记本电脑还放在被子上,好像上课累了,要休息一会儿……”
  
  说话间,有人嚎哭着进门,应该是她娘家的某些长辈。老婆婆几乎用尽全力地扑到逝者身边,自顾自地述说着她的种种好处。他急忙冲上去劝慰,老泪纵横的父亲上前帮忙。孩子被挤到一旁,不知所措地望着眼前发生的一切。从此,这个家庭只剩下三个男人。
  
  她不会再醒来,凋零在最美的时光里。
  
  没有一个冬天不可逾越,没有一个春天不会来临。只是,那个手捧母亲遗像走在送葬队伍最前列的孩子,再不是从前的少年。

欢迎关注阜阳新闻网微信公众号 : fynewsnet

上一篇:我与命运抗争

全城最新资讯,尽在掌握

返回顶部