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北京的冬

2023-2-10 10:56| 编辑: 戴斐 | 查看: 41362| 评论: 0|原作者: 雪涅|来自: 阜阳日报

  倘若足不出户,北京的冬天很好过,甚或是惬意的。家家供暖,人在室内,穿一件春季毛衣或毛背心即可过冬。室内温度一般在20℃左右,有时爆了表,暖气冲天,人穿单衣更适宜;除了些许干燥,只要不出门,无须畏手畏脚,或缩头缩脑。北京人家里常备加湿器,可抵消室内的干燥。冬天不再漫长,北京话说,一眨摸眼功夫就过去了。

  可出了门,便是另一番景象。“地白风色寒,雪花大如手”(李白句)。风大、凛冽、带哨、夹刀,呼呼啦啦地吹,声音尖啸刺耳。天干冷,几乎没一点水分,冷透透的。明明穿了厚墩墩的羽绒大衣,却如赤身一般,侵肌透骨,风千刀万剐般锋利。老舍在《四世同堂》中对北京冬天的风有精确的描写:“刮了一夜的狂风。那几乎不是风,而是要一下子便把地面的一切扫净了的灾患。天在日落的时候已变成很厚很低很黄,一阵阵深黄色的‘沙云’在上面流动,发出使人颤抖的冷气。日落了,昏黄的天空变成黑的,很黑,黑得可怕。”

  当然,这是民国时北京冬天的情景。老舍感同身受,他写这一段文字时,恐怕也浑身打颤。那种冷彻骨入髓,让人难忘。我想,斯时人守着一堂火炉,脊背也始终发凉的。还有那雪,冷硬冷硬,人说冰刀雪剑,一点不为过。来自南方的诗人徐志摩在京过冬却陡然有一种悲壮之感,他在《北方的冬天是冬天》一诗中赞叹:“北方的冬天是冬天,/满眼黄沙漠漠的地与天;/赤膊的树枝,硬搅着北风先——/一队队敢死的健儿,傲立在战阵前!”这在北方过冬,是赶着上刑场啊!

  鲁迅在北京生活了14年左右,他虽对北京的雪有一番诗意的感受,那是在文字上,可一落实到自身,怕他也要打颤。“燕山雪花大如席”,他举例设喻时,首先想到的便是李白《北风行》中的诗句“燕山雪花大如席,片片吹落轩辕台。”而他在《野草》中对北京的雪却这样描写:“朔方的雪花在纷飞之后,却永远如粉,如沙,他们决不黏连,撒在屋上,地上,枯草上,就是这样。”的确,如今的北京少有盈尺之雪,雪下得刻薄、吝啬,只薄薄地铺一层雪粒,疏漏、简洁,又浮皮搔痒,敷衍了事。雪粒的缝隙中裸露出北方坚硬的冻土。一镐下去,只怕仅见一粒白点。如此,鲁迅自然会联想到“江南的雪,可是滋润美艳之至了;那是还在隐约着青春的消息,是极壮健的处子的皮肤。雪野中有血红的宝珠山茶,白中隐青的单瓣梅花,深黄的磬口的蜡梅花;雪下面还有冷绿的杂草。”

  多浪漫啊!岂不知这是身处北京深冬的鲁迅对其浙东绍兴冬景一厢情愿的怀想。这样的浪漫,一般户外的北京人是消受不起的。当然,近些年北京高楼林立,无形中树起一道道钢筋水泥的屏障,加之北京四周不间断地植树造林,大大地阻挡、屏蔽了一股股来自外蒙的沙尘。北京城内不再那么冷峭了。

  不过,到了京郊,四无遮挡的景区,冷依然凛冽不减。我曾于深冬的北京游走于植物园。植物园距清华大学西校门不远,冬季的植物园虽仍绿意葱茏,但多是松柏和一些耐寒的植物,其余树种像是“精光肉身”,在寒风中瑟瑟发抖。山也全然“赤身裸体”,袒露一身坚忍的褐色,虽起伏着逶迤抖动,却僵硬无比。人一进植物园,置身于大且阔的空间,几乎四野无碍,人被风裹挟,不走也得走,人借风力,且随风走。

  记得那次去植物园正是个大风天。我走上一山坡,去拜谒梁启超先生在植物园中的墓地。墓地有一片齐天的松柏。粗壮参天,挺拔坚强,再大的风也无奈他何,只一头硕大绿盖在风中摇曳,幅度不大。我在梁启超先生墓前,缓绕一圈,来到墓碑前站定,鞠了三躬,然后被风推搡着离开。

  梁先生在这儿躺了一百多年了。墓地管理很好,周遭无杂草,墓碑前还摆着几束花,像最近前来拜谒的人敬献的,它们在风中抖擞,看去仍很明艳、俏丽。我想,这便是一种冬的精神,有一种凛冽、狞厉的冰雪精神,坚韧而深厚。在此,鲁迅在《雪》一文中有大的憧憬与向往:“在晴天之下,旋风忽来,便蓬勃地奋飞,在日光中灿灿地生光,如包藏火焰的大雾,旋转而且升腾,弥漫太空,使太空旋转而且升腾地闪烁。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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