房子买了6年,我才搬来阜城。 对于一个念旧恋家的人来说,放下故土比放下一个人还难。喜欢清晨闻鸡鸣、熄灯听虫声,喜欢村里四处闲逛的狗,田野里无羁的风,更喜欢乡亲们见面老远就打招呼,亲切地唤我乳名。生根于斯,亦想落叶于此。 可为了生活,我不得不来到阜城。 阜城并不远,但到底是换了地方,处处不习惯。所居之处是阜阳经济开发区,楼房多,当时入住率不太高,人影也相对寥落。白天,街道空旷;夜晚,放眼望去,有灯光的窗户如多云天气里的星星,一星一点的,相距甚远,让人一看就忍不住心生寂寞。店铺也有,可卖建材的居多,也有超市与小饭馆,零零星星散落在卖防盗窗、卫浴用品的门店之间。看到它们,才能感受到一丝烟火气。 小区的房子都是小高层,楼间距很宽,楼与楼之间被树与花草填满。小区树木生长茂盛,引来鸟群栖息。每日清晨,梦都是被鸟鸣声打断的。低沉的如小号低吟,清亮婉转的如山泉淙淙,此起彼伏,交错相杂,织成一张悦耳的网将我包裹,恍若落入了另一个美妙的梦境,内心一片妥帖安宁。 家住四楼,窗外有棵栾树,伸出手,可与枝叶相握。树上常来“客人”,有时是一只斑鸠,有时是两只黄鹂,有时是一只白头翁,还有很多不知名的鸟。它们停在栾树的枝杈上,或梳理羽毛,或引吭高歌。偶遇窗内的我,四目相对也并不惊慌,甚至会大胆啄食我放在窗棂上的面包块和苹果粒。每次看到它们毫无戒备的样子,心中欣喜又感动,真切感受到人与动物和谐相处的要义。 搬来时值正月。元宵节过后,小区里鲜花次第开放,当时蜡梅未谢,同样娇黄的迎春就接上了趟。二月,玉兰、红梅绽放,房前停一片,屋后栖一团,云霞一般。三月,举着火炬的山茶仰望着粉白的杏花,桃、梨、海棠、樱花不甘示弱,惹得蜜蜂蝴蝶不知该去哪一棵赴约。四月,木香、紫藤、蔷薇开了,一挂白,一瀑紫,一篱红,灿烂得让人惊心动魄。那是有生以来,我见过的最美丽最热闹的春天。日日在小区里流连忘返,过小河,爬假山,走过九曲木桥,到湖的对岸,衣袖沾香,春风满面。友人来访,感慨说:“你这都不用去春游了,在小区里逛一圈,比跑几百里看到的美景都多。”那一刻,我心中的那股自豪感,是怎么都按捺不住的。 如今搬来已10年,小区入住率差不多也满了,外面的街热闹非凡,有饭店、药铺、超市等,包括衣食住行方方面面。人气最旺的是北边的夜市,每当夜幕降临,路灯亮起,那片被划定的区域内,煎炒声、吆喝声、欢笑声汇成一片沸腾的海。馄饨、手抓饼、卷馍、烧饼、酸辣粉……形式多样,五味俱全,只需走几百米,就能尝遍阜阳的大部分经典小吃,有时还会遇到远道而来的美食——武汉的热干面、新疆的羊肉串…… 奔忙了一天的腿,在这浓郁的烟火气息中安稳着陆,因生活而产生的劳累与仓惶,也在一碗馄饨的热气中缓缓落定。 人的一生应该有两个故乡,一个是出生地,承载躯体和灵魂;一个是他乡,安放生活与追求。于我,阜城就是我第二个故乡。 |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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