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年本来的样子

2023-1-31 15:13| 编辑: 刘黎 | 查看: 19322| 评论: 0|原作者: 李梅|来自: 颍州晚报

  
  儿时过年充满着热闹,也充满着敬畏。在父母传给我的概念里,年不是怪兽,而是一群看不见摸不着,而又无处不在无所不能的神。
  
  从腊月二十三开始,诸神出现,有的降临人间,有的回归天庭。祭灶时,父亲从街上请来灶王爷与灶王奶奶的画纸贴于灶前。补完锅灶,扫完灶灰,会放一小挂鞭炮,晚上要给灶王爷灶王奶奶烧表(一种薄薄的黄纸)、上香、磕头。母亲双膝跪地,双手合十,低眉敛目,消瘦的身影除了满含虔诚,还有一种若有若无的歉疚,灶间一年到头难见荤腥,善良的母亲总以为是自家的苦日子亏欠了灶王爷灶王奶奶,所以她磕头时的絮叨除了“灶王爷灶王奶奶,请您老人家上天多言好事”之外,还要加一句“怠慢了莫怪”。
  
  灶王爷和灶王奶奶慈眉善目,和蔼可亲,我对他们只有敬,没有畏。
  
  清扫后的灶台,在春节期间扛起了重任,它前所未有的忙碌——蒸馒头、炸馓子、煮肉。第一把馓子炸出来,一定要放在笊篱中,捧着朝向天空说声:“老天爷,馓子炸好了,您先尝尝吧。”此番仪式之后,我们才能大快朵颐,否则就是大不敬。炸馓子的过程有诸多忌讳,如果渴了千万不能说“我要喝水”,否则就会遭到父母严厉的训斥,因为如果说了锅里的油就会很快下去,喝水等于喝油啊,只有来客才舍得炒菜的年月,这岂不让父母恐慌?我不知为何在这天喝的水会变成油,只觉得在看不见的地方,有一个神在时刻监督着我们,为此,多次涌到唇边的“我渴了”都被我生生咽了回去。
  
  除夕那晚是过年最神圣的一晚,净手焚香,点燃蜡烛,烧表,跪拜磕头。父亲、母亲,接着是孩子,堂屋磕完灶屋磕。那些高高在上的神位列仙班,身披霞衣,站在云端,接受我们最虔诚的跪拜,也聆听着我们未宣之于口的心愿。
  
  放过鞭炮,吃完饭,门口要横放一根拦门棍,从那一刻起,就不能朝外倒水倒垃圾了,否则就要散运散财。刀、剪子亦不能再动,否则就会有血光之灾。
  
  后来上学了,才知道“鬼神”纯属子虚乌有,叛逆时期,我仿佛反封建迷信的斗士,以书上获得的浅薄的知识为枪,四处革命,毁陋习,战传统。炸馓子时,我故意喊渴,并特意端出茶水对着油锅大口喝;大年三十晚上我不再跪拜诸神;拦门棍放倒后,趁母亲不注意,朝门外就倒了一盆洗脸水。起初父母还严厉制止,看我犯了诸多禁忌并没有遭到“天谴”,也就听之任之了。我当时感觉自己是一个所向披靡荣耀加身的将军,现在想来感到可笑,甚至有点愚蠢。
  
  再后来,家里过年的规矩一个个消失了,最后连蜡烛和香也不买了,更别说磕头了。不仅我家没了规矩,别人家也没了,起初我还为大家不再迷信而倍感欣慰,一年又一年平淡地过去,却越来越感觉不是滋味儿。没了那些禁忌,“年”从神坛上走下来,变成了普通的日子,它不再笼罩着一层神秘的光环,而像其他三百六十多天那样灰头土脸。突然很怀念儿时过的那些“年”,热闹喜庆,充满欢乐幸福,而又庄严神圣,想久了,想深了,心底就会慢慢爬上密密麻麻的痛。
  
  小年这天,我到街上买回来两根红红的蜡烛,一盒香,还买了圆圆的大肚子香炉。晚上,熄灭日光灯,点亮了蜡烛,点燃了香。在一屋子跳跃的烛光里,在氤氩的檀香里,孩子问我干嘛要点蜡烛点香啊,我告诉他,这才是年本来的模样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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