不出正月都是年。如果说春节是一出多幕喜剧,元宵节无疑是压轴的那一幕了。“东风夜放花千树。更吹落,星如雨。”自古以来,这个节日就是怎样浪漫而华丽啊! 元宵节,颍州西湖的晚风还带着初春料峭的寒意,文峰塔的飞檐已挑起第一盏红灯笼。解放北大街遗存的老字号里,石臼中的黑芝麻碾成细沙,麦芽糖熬制成生活的甜蜜。“咱阜阳人包汤圆,讲究七分甜里三分淡。”满脸褶皱的店主,边说边往最后那颗汤圆里放进一枚崭新的硬币,这习俗经久流传,传而不失,就像刘公祠老城墙砖缝里倔强生长的狗尾草。 当夜晚的霓虹渐次亮起时,东关吊桥的糖画摊子总围满儿童。叼着旱烟的糖人大爷,铜勺流转如笔,麦芽糖丝在青石板上勾出金毛狮子狗、神气孙悟空、月宫小白兔……穿汉服的姑娘举着糖画自拍,发髻间珍珠簪子映着灯笼形成投影,像是从欧阳修“去年元夜时”诗笺里走出来的仕女。 三清贯颍的阜阳城,水岸的电子灯笼亮成星河。河畔的“金柳”在温柔的灯光中梳理着经冬不凋的残叶。青石码头,穿蓝布棉衫的老渔翁,以船为家,蹲在渡口,吃着自家包的破口汤圆:“这芝麻馅流出来才够味哩。”是啊,有人流连商超汤圆的精美多味,可有人却总爱转去里弄巷尾买程家奶奶、李家爷爷手摇的石磨元宵——那糯米粉里,掺的是泉河畔今夕晶莹流淌的月光。 深夜的颍淮大道依然车流如织,宝龙广场写字楼里格子间,微波炉飘出甜香。年轻的程序员捧着汤圆夜宵,看白瓷碗上的水汽凝成颍州八景的轮廓。“以前跟着奶奶在洄溜集看灯,她总说‘灯花爆,喜事到’。”他摩挲着手机壳上的激光雕刻版“青玉案”,喃喃自语,“现在抢到五福红包也算现代灯花吧?” “凤箫声动,玉壶光转,一夜鱼龙舞。”清河广场晨练的音乐响起时,霞光中的文峰塔将电子灯笼与市府门头纸灯笼的影子叠在一起,仿佛九百年前那位在颍州守岁的苏知府,正与今天的我们同品一颗滚烫的汤圆…… “往事越千年,魏武挥鞭,东临碣石有遗篇。萧瑟秋风今又是,换了人间。”颍州,这座古城的新旧褶皱里,元宵的甜味始终是条伏脉千里的线索。它串起奎星楼的飞檐与玻璃幕墙的反光,连缀起石磨的吱呀声与扫码支付的叮咚声。当我们在生态园赏玩阜阳古灯,在社区团购群接龙购买手作汤圆,忽然懂得,所谓传统从来不是标本,而是像颍河里的船,载着老艄公的号子与货轮的汽笛,永远向着明天驶去。 我想这或许就是颍州元宵节特有的浪漫——在古塔与高楼的对视中,在机械与石臼的合奏里,把两千年的月光,熬成了独属于新时代的蜜糖…… |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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