老宅上的两棵枣树,是我童年最忠实的伙伴。打我有记忆起,它们就扎根在那里,粗壮的树干,繁茂的枝叶,犹如两把巨伞,撑起了我儿时的一方欢乐天地。 两棵枣树品种不同,一棵是奶头枣,果实圆润饱满,成熟时红得透亮,咬一口,脆生生、甜滋滋;另一棵是枕头枣,果皮带着些青黄,口感更为爽脆,汁水丰富。 那时奶奶总叮嘱我们,没长熟的青枣吃不得,吃了头上要长粘疤疮的。我对奶奶的话深信不疑,直到有一年夏天,一场冰雹突然砸下来,青枣落得满地都是。奶奶蹲在地上捡枣的样子,我到现在还记得——她小心翼翼地把枣子捡进竹篮,枯瘦的手指拂去枣上的泥点,眼里满是心疼。回家后她把青枣洗干净,让我们吃。我犹豫地问:“奶奶,您不是说吃青枣长粘疤疮吗?”奶奶愣了一下,随即笑着说:“傻孩子,强摘的青枣有毒,自己掉下来的不一样。”从那天起,我就知道,奶奶的话里藏着她的小心思——她是怕我们爬树摘枣摔着、怕没熟的枣子伤了我们的胃。 那年头物质匮乏,肚子总填不饱。青枣刚长到黄豆大小,我们就按捺不住了。放学后偷偷溜到枣树下,踮着脚够低处的青枣,咬一口又涩又硬,却还是舍不得吐。不光吃自家的,还惦记着邻居家的瓜果。邻家大爷种的黄瓜刚结瓜,手指头大小的瓜妞儿都被我们几个馋嘴小伙伴摘得精光。大娘知道是我们干的,却抓不到证据,每次见了我们,就站在门口指桑骂槐,那骂声断断续续持续小半年。我们却嬉皮笑脸地躲着,只当没听见,下次见了瓜果,还是照偷不误。老师教的“瓜田李下”,在饥肠辘辘的我们听来,远不如一句“青瓜梨枣,见了不饶”来得实在。 等枣子渐渐成熟,奶奶就会拿着竹竿打枣。半青半红的枣子像下雨似地落在地上,我们把枣子捡进篮子里,捡满了就坐在地上吃。奶奶怕我们吃多了生枣闹肚子,总会把一部分煮熟。煮熟的枣子褪去了脆劲,变得软糯香甜,饿了拿两颗当零食,那味道比现在的任何点心都好吃。 中秋之后,树上的枣子基本被打光了,只剩几颗挂在最高的枝头上,那是奶奶留着“压树”的,说这样来年才能结更多的果。可我总盯着那几颗半红的枣子,馋得心里发痒。一个星期天的午后,我实在忍不住了,决定爬树去摘。我抱着树干往上爬,到了树桠处,用自制的“够枣神器”——一根秫秸竿,顶端弄个开口,夹住枣旁的叶子轻轻一转,枣子就摘了下来。正当我为自己的小聪明得意时,突然眼皮被什么东西蜇了一下,疼得我直咧嘴。抬头一看,树枝间藏着一个马蜂窝。我慌了神,手忙脚乱地往下滑,手臂和大腿内侧被树皮磨得血淋淋的。不一会儿功夫,我的眼睛就肿得只有一条缝,那样子别提多狼狈了。奶奶一边给我涂药膏,一边叹气:“馋嘴的孩子,总要吃点苦头才能长记性。” 又是一年枣熟时,当年偷瓜摸枣的小伙伴,而今各自奔忙,难得一见。我独自站在枣树下,抚摸着粗糙的树干,仿佛又回到了儿时与小伙伴们在枣树下追逐、打闹的时光。 |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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