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看望一株树

2025-9-12 09:33| 编辑: 谢珊珊 | 查看: 506| 评论: 0|原作者: 雪涅|来自: 阜阳日报

   这里说的树,其实是丛生,而非一棵独树。它叫铁血海棠。海棠科家族繁盛,人丁兴旺,且品种繁多,我在京居住的小区对面是元大都公园,里面有一处叫“海棠花溪”的景观,园子里栽种的都是海棠树。海棠品类,多不胜数。我去那里散步时,不止一次数过,每每因数不过来而放弃。
  
  我家的铁血海棠,虽只一株,扎在我家小院一隅,在窗前撑开一盖绿蓬蓬的巨伞,主株已碗口粗。树身坚实,花开叶茂,其枝叶将小院遮去一半,浓荫匝地:夏日清爽,春日馥郁,秋日不见萧索,冬日仍一片华茂葳蕤。它是一年四季常青不衰的。只是每年春盛时,它会有一次脱胎换骨的推陈出新,开始落叶,斯时新叶初萌、嫩蕊乍现,青黄泛绿,楚楚可爱;旧叶很知趣,一片片发红、透血,然后一片片飘落。那枯叶真真地殷红,流血一般,像是受了创伤,看得人心疼。
  
  难怪叫铁血海棠,这树却不觉得疼,铮铮铁骨,落在地上仍一片丹心,那个殷红,非血色难以名状;当然也有呈赭石状,像是上佳的国画颜料,涂在宣纸上定是一片嶙峋山石。这树是上世纪70年代移栽进我家小院的,转眼陪伴我40多年,直到拆迁,我非搬走不可。我能够舍下我家的小楼,却撇不下这株铁血海棠。这树几乎成了我的老友、我的亲族、我的绿色恋人。
  
  人一出生在世,一是有了血缘联系,父母兄妹,其乐融融;二是与自然和周边的环境有了联系,比如一条河、一棵树、一朵花,或者一座山……都会成为你生命进程中的一部分。比如铁血海棠,一年中有很多时辰,我都会搬出一把藤椅,坐在树荫下读书、冥想、思索,抑或干脆将笔记本电脑拿出来,在树下写作。尤其每年五六月,海棠花一朵朵粉嘟嘟地开放,殷殷又隐隐的香气四散开来,清香可人,又助人文思,不觉教人进入一种悠然自得的冥想之境。此时,苏轼的海棠诗似乎在你耳畔喁喁吟咏:“东风袅袅泛崇光,香雾空蒙月转廊。只恐夜深花睡去,故烧高烛照红妆。”苏轼的感觉是准确的,海棠开时,真有“香雾空蒙”意蕴。
  
  然而,好景不常在。搬家时,我最终不得不舍弃了它,犹如一个负心汉背弃了山盟海誓的新娘。万万不得已啊,我曾多次与拆迁部门协商,絮絮叨叨,终因我新搬迁的居处是高层建筑,无处安放它,而不得不放弃。我走之后,我家的小楼迅即被推倒,那株海棠被一堆碎瓦砾包围,像一个受虐的女人,真让人看着心疼。
  
  我终于狠心告别那株铁血海棠。葡萄牙诗人佩索阿曾吟咏:“我们什么也不带走,什么也不增加,我们只是经过,然后遗忘;而太阳每天都很准时。”故宅夷平后,新建并未开始,老宅成了一片建筑废墟。此后,看望一株树,隐约成了我的一项断断续续的活动。每每路过旧宅住地,我总忍不住朝里窥望,专门看望那株铁血海棠。每年海棠花开时,或雨雪时辰,我都会不自觉撑一把伞去看望它,有时远远地站着望,有时走到近旁,久久凝视。我想,海棠也在默默看我,我们相互凝望,心中一片怅惘。
  
  我到底没有苏轼的浪漫、缱绻,像他那样特意点亮了红烛,乘着夜色去看望它。今人不如古人情深,现代人总觉得那样太矫情,其实,苏轼的一往情深才是最最动人的。苏轼母亲小名海棠,他秉着红烛一定是去看望母亲的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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